50. 虚虚实实

听见姐姐终于来了，连忙出门迎接的怜星刚巧听见这句话，登时打了个趔趄，险些站都站不稳，就见邀月瞥了她一眼：“你倒回来得快！”

怜星听邀月语气，就知她心情非常好，忍不住也为姐姐开心起来，虽说开心之余，也有些泛酸，刻意不去看厉若海，而是试探性地拉着邀月的衣袖，见邀月没甩开她，更加高兴：“姐姐，原随云也来了。”

她这点小心思，邀月和厉若海都瞧得分明，便听邀月说：“他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此番前来，怕是有什么要事。”

“邀月宫主过誉了。”

原随云已从路的尽头走了过来，含笑道，“在下还未恭喜邀月宫主和厉公子，幸好，现在也不算晚。”

邀月闻言，神色就冷了下来：“苏夕楼找过你。”

追求力量，野心甚大，无所顾忌的人，厉若海平生见过无数，但他从未见过原随云这般黑暗的人。

他能感觉到，原随云的心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充斥着黑暗、疯狂与毁灭，随时可能将身边的所有人拖下去，一并葬身海底，万劫不复。

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最好不要做敌人。

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那道陌生目光，原随云淡淡地笑了。

他终于明白，神龙般的九公子为何会一败涂地，只因这位没有来历，不知去处，仿佛天上掉下来的厉公子实在是个极可怕的人——几乎没人能在第一眼看到原随云的时候，就认清他的本质。相反，大部分人往往会被原随云谦和有礼的举止，温文尔雅的风度蒙蔽，得知他的身份后，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缺陷上，不由自主地怜悯他。而不会像厉若海这样，乍一瞧见他，便生出警惕之心。

不，应该说，厉若海是除邀月宫主外，第二个一照面就认清他本质的人。光凭这一点，邀月宫主为何会选择厉若海，已不用再问。

想到这里，原随云笑了：“世子进天牢前，确实与在下有一面之缘，且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邀月不置可否：“先去见叶孤城吧！”

叶孤城的神色很平静，一点也不像之前还身受重伤，抑或是马上要进行生死决战的人。他见邀月和厉若海联袂而至，目光投注在厉若海身上，旋即收回，冲邀月轻轻颌首，竟露出一丝微笑：“恭喜。”

无需多言，短短两个字，已道尽一切。

邀月下意识地望着厉若海，见他也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厉若海才道：“厉若海。”

“叶孤城。”

邀月见状，亦道：“怜星确实有些鲁莽。”

“无妨。”

叶孤城知晓怜星拿着邀月的“碧血照丹青”就跑去找西门吹雪麻烦后，也有些惊讶，唯恐怜星真出什么事。如今怜星没事，便听他问，“二位见过西门吹雪？”

在问起西门吹雪的时候，他的眼睛很亮，仿佛夜空中的两点寒星，只瞧得见着平生仅见的对手，再瞧不见别人。

他已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剑，自难对别的东西提起半分关注之心，这样的人，任谁见了，也不会觉得他像个沉浸在阴谋里，一心想要谋反的人。

当然，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问题，自然是邀月回答比较好，故邀月毫不犹豫地说：“若你二人状态一般无二，你能快他半招。”

顶尖的剑客，半招已足够致命，叶孤城却没有半分喜色，只是有些神往：“真想找个时间，与他论剑。”

厉若海出于礼貌，本不欲多言，此刻却出言道：“若是论剑有所体悟，是否要择日再战？”

在他的世界里，高手往往敝帚自珍，尤其是黑榜中人，探讨武学的机会实在很少。可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这个世界未必就是如此，也唯有这般，才拥有一线希望。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在剑道上的境界已经很高，几乎可以说是“人”之极致，却始终差了一步触及天道。厉若海不能断言这是未涉“情”的缘故，但他明白，这两人练得都是杀人的剑法，他们的决斗是神圣的，也是悲哀的，因为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会输，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输，就代表着死。

邀月已然明白了厉若海的意思。

人之极境，确实生死分明，但若半步天道，那就截然不同了。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不看重生命，但他们也有亲人、朋友，即便这些人未必看重生命，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可在内心里，还是不希望他们去死的，只因对他们来说，朋友比自己的性命要宝贵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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