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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已睡熟。
方思瑶轻轻起身,揉着长时间半蹲着僵硬的腿,然后伸手拉上被子掖了掖,关上灯,慢慢的退出去。
孩子似乎是有个甜美的好梦,笑容稚嫩单纯。
钟伟哲在客厅里看报纸,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像在等电话,茶几上搁着一杯温热的薰衣草茶,茶水中漂浮一片干柠檬,他在看财经杂志,一页页慢慢翻过,徒留几声轻微的摩擦响动。
他是成熟睿智的男人,风度翩翩,幽默风趣,自身能力极强,从十年前大学时,到现在结婚生子以后,方思瑶都很欣赏他的努力和勤奋。
只不过男人聪明归聪明,大多不够细心,钟伟哲也不例外。
方思瑶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洁白的灯光有点晃眼,让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恍惚不清,她端起另外一杯冲泡好的茶品一口。
茶水滚烫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到她的掌心,时间久了,微微泛红,手里越烫,心里就越冷。
“伟哲,你觉得幸福吗?”
钟伟哲,我不知道你欺骗我多久,也不清楚你还继续准备欺骗多久,但是,你一直这样说谎,欺瞒,我和你两个人都活在无休无止的欺骗之中,你感到幸福吗?
钟伟哲抬头,镜片后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的看向方思瑶,她的话问的莫名其妙,让他无从回答。
“老婆你在说什么?我当然觉得很幸福,娶到你这么精明漂亮的老婆是我的福气,你关心注意我平时的生活,还不辞辛劳去国外打拼治好我们的熊baby,现在我也很快就能参加教授升等考评,这一切都离不开你的鼓励支持,你为我们的家付出这么多心血,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方思瑶低头,笑一下,浓密睫羽遮着她透彻清明的眼睛,透过一点点光,恍若波澜不惊的湖水,深邃迷人。
以前她听到钟伟哲的这些话,她都会感动于丈夫的体贴和理解,可是听的时间长些,再理智些,就会发觉话虽好听,却是换汤不换药,内容就像是既定的模式,翻来覆去那几句,意思都一样。
说来可笑也可悲,她把他的敷衍当真心,将他的欺骗当爱情。
她们之前,感情的变质很难准确肯定是在什么时候,只是她了解钟伟哲,他不像是会为了一段没有感情,即将结束的婚姻委屈自己的人,如同他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身体等待国外不归的妻子。
方思瑶不想去揣测钟伟哲不提离婚是另有图谋,但事实,很多时候跟她猜测的相去不远。
她希望钟伟哲不要这么做,即使感情逝去,不想挽留,也别去玷污它。
钟伟哲仔细的观察方思瑶的表情,她一如既往的温婉柔和,肌肤洁白润泽,衬着她悠然漂亮的脸,沉沉无光的暗夜里,依然从容优雅,好看的不像话。
这是他的妻子,记忆里,似乎是从认识她一开始,她就已经是这般漂亮,身边狂蜂浪蝶从不曾断,让他追的万分费力。而十年过去,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过,优秀的让人难以靠近,娶到她的时候,自己是骄傲而自豪的,可是现在,不复初心了。
越老越有魅力的男人尚且抵挡不住时间的蹉跎,何况是容易沧桑的女人呢?方思瑶又能迷人多久?
只不过奇怪,方思瑶既不浪漫也没有情调,怎么会问这么多愁善感的话,不像她。
“老婆,我感觉你怪怪的,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还是有案子让你为难?”
遗憾不过一瞬,方思瑶掩饰的很好,笑容透着些许高深莫测,“工上会有些难处理的地方,不过没什么,我是觉着自己总是忙,都没时间陪你和小熊。”
钟伟哲顿了下,合住杂志,走过去揽着方思瑶的肩,“亲爱的老婆,工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是本钱,我和熊baby都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家才这么辛苦,所以你不要怪自己。”
不知是心情改变的缘故,还是钟伟哲换了一种男士香水,方思瑶从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有的只是陌生。
丈夫和你在一起,谎话连篇,为的不是和你离婚,也不是尽快和小三在一起,目的不明,你会不会感到恐惧?
他用对你的了解来装饰平静,你会不会感到寒心?
如果有一天,你和丈夫同床共枕十年,经历过许多,却突然发现你其实并不了解他,又会不会感到惊慌?
方思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钟伟哲,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什么时候才愿意露出自己最真实的面目,她又该如何自处?
“伟哲,你早点休息,同事还在等我,大概我今晚是不会回公寓了,你照顾好小熊,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亲爱的老婆。”
方思瑶关上门离开之前,看到的是钟伟哲重新拿起财经杂志在看,既没有留恋也不曾觉察她的情绪,适才的关心和体贴温暖,当真假到不能再假,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方思瑶准时到上次约见过周律师的咖啡厅,堵上堵车,耽误一段时间,到的时候周律师已经到了,正坐在厅内书架后的位置看文件,桌上是两杯点好的咖啡。
一杯摩卡,一杯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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