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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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纵情享受梦境，季燃突然听到一道刺耳的铃响，一阵又一阵，宛若扰人不安的催命符，他和怀里的小家伙同时扭头去看，那是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闹钟。

“爸爸你要走了吗？”

敏感察觉到父亲的失魂落魄，小家伙蠕动着小嘴，闷闷不乐道。他手里抓着一个木马，刚刚季燃正陪他玩这个，拆了又装，装了又拆，乐此不疲，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季燃也是这才回神，意识到也许现实天亮了，他该离开了，于是抱着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张口说了几个字，便摇头删去，再次张口，又觉得不妥，这太残忍。他长那么大，习惯了有说直说，甚少顾及别人的情绪，他没有羁绊，自然来去如风，这还是第一次为了离别之言斟酌措辞那么久，哪怕对象只是个天真的孩子。

他想了半天，才歉然道：“小云，对不起，爸爸可能真的要走了。”

他亲了亲孩子脸庞，分外念念不舍，孩子小脸嫩嫩的，像极了他最爱吃的豆腐。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爸爸要走，小家伙立马丢掉心仪的小木马，万分不舍地将小脸埋在季燃的颈窝，亲昵地摩挲乱蹭，那柔软的头发让季燃感觉脸痒痒的。

“也许是晚上。”

晚上的他如果做梦的话，应该还是会梦到这孩子的吧，季燃胡思乱想。

“晚上是多久？”

小家伙神色迷茫，也是，对于吃吃喝喝玩玩就是一天的小孩子而言，早晨和夜晚的时间流逝根本没有概念。

季燃：“就是十几个小时以后。”

小家伙貌似会最简单的算术，两只小肉手同时伸出，掰着小手指算了算才皱眉道：“唔，好久！”

听起来有些不开心，他居然要这么久才能见到爸爸！

季燃听着也难过了，更加用力地抱着泫然欲泣的孩童，父子之间依依惜别。

养了大半夜奶娃娃，当天际渐吐鱼肚，晨曦的光亮照进室内甚至调皮地爬上季燃的大长腿时，他还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懒洋洋地舒展着躯体，爬起来了。

他趿拉着两只拖鞋，走到水龙池边，埋头下去，借着大早上冰凉的水打湿脑门，晶莹的水滴顺着头发流下，孩童软软的奶香气似乎还残留在他手上，但他心里已经畅快多了。

一夜过后，再对待季云，他的想法已经不一样了，心灵感应这种东西不是骗人的。瞅了瞅时间尚早，他便随手揣了钥匙，出门去了。

永和记的早点是a城的百年老字号，它的名号每个a城人都耳熟能详，时间还未到早高峰，店门前的队伍早已大排长龙，里面老人小孩学生和上班族，什么人都有。

季燃长腿一迈，也跟着排在队伍屁股后边。他性格霸道，平时插队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排队买东西，他也不爱吃早餐，往往一瓶矿泉水就应付了，但他记得，梦中的孩子挺喜欢永和记包子的，明明嘴巴那么小，吃包子也可以一口一个，是那般的鲜活可爱。

“季云……”咀嚼着小家伙的名字，季燃嘴角微勾，胸腔充盈起莫大的辛福感，这从头到脚，连名字带血缘都打着他烙印的小家伙，是他未来的儿子呢！他抬头看天空，正巧一大片纯白如棉花糖的云朵就在空中。

他瞧得专注，仿佛云里藏了一个小人。

看了许久的云，前进了几步，季燃才反应过来，这排队的人多，但是队伍前进却很慢，跟老头子走路似的，堪称颤颤巍巍龟速。

更别说，队伍最前端的人，买早点都是大提大提的买，豆浆一口气买十多杯，包子一口气买二十笼，这样下去，后边的人要排到什么时候啊？

“妈的，卑鄙！”

季燃脸黑了，喉间发出无能狂怒。为报复，终于排到他的时候，他吼道：“给我十杯鲜豆浆，十笼包子，八根油条，五杯腊八粥，三笼奶香小馒头！”

与此同时，季云也醒了。

他有些认床，外加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抑郁，他抱着被子，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就是无法安然入睡。直到凌晨三点过后困意开始袭来，才沉沉睡去。

他睡眠时间极短，但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准时在七点睁开眼，因为平日要去学校上课，他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起床。

他音量正常地喊了几声爸爸，直到发现隔壁房间大敞着，床被凌乱却没人时，喊的声音才大了起来，嗓音微抖，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喊叫有回声，飘在上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房间没人，厨房没人，浴室也没人，这下没别的可能性了，季云赤脚跑到玄关，拧动门把手。

没拧动。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反锁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了！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先进的智能手机没电，比砖头还不如，除了不留半点音讯就出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父亲，他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

一种被人抛弃的偌大恐慌感席卷而来，饶是季云平时再坚强，这下也受不了，以手捧面，眼中泪意汹涌。

等季燃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见到的就是像虾米一般弓着身体，双手抱膝，眼睛红通通的季云，周身弥漫着一股孤零零的凄冷。

对方下巴搁在膝盖上，正小小声啜泣，胸口起伏着，似乎犹有余韵。他本来年纪就还小，脸上的稚嫩感还未完全褪去，衬着眼角的泪花，越发显得幼小。

那反射着灼热阳光的泪水，让季燃身子抖了一下，差点魂飞魄散，“你哭了？”

看着自己面前穿着运动服，打扮时尚帅气，气质清清爽爽的高瘦少年，季云用手背擦去泪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尤其是对方的清爽，此时更衬得他面颊的泪痕粘腻。在年轻父亲面前，他的眼泪并不值钱。

季云没有吭声，看着内敛安分，但季燃敏锐地从他的肢体动中，看出他不想回答，甚至还有点抗拒。这孩子是很听话，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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