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立帝货 五

观世音在做什么呢？

人家忙着呢！

禅门无住始为禅，但十方国土庄严，何处非祇园精舍；

渡世有缘皆可渡，果一念人心回向，此间即慧海慈航。

按摩床上。

韩愈已经洗好澡，舒爽的放松身体趴好了，他只穿了件地中海式米黄汗蒸服，露出白白胖胖的大臂和大腿。他是个爽朗胖子，如果胡子多点，染成白色，其实很适合cos圣诞老人。听说这位诗音小姐国色天香，特意来见识一下（哎，以他的阅历，什么美人儿都见过了，其实也没过分期待，俗话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在按摩包间里，昏暗的橘黄色光线下，诗音的确美，在这个时代，整容水平那么高，化妆材料那么多，人造美女遍地是，诗音眉如远山肌若白雪不奇怪，半点也没有风尘女子的俗气市侩也不稀奇，只是，她明明穿着按摩师的职业装，那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衣素服，却高贵到似乎连吻一下脚尖，和她呼吸同一室的空气，都是亵渎。

韩愈握住她的小手，正准备摸上去，可是……心头突然急速跃动的不安是什么？他有一回登上华山山顶爬不下来，被山势的险峻惊的魂不附体（现在可以用科学的名词解释：他有严重恐高症），嚎哭失声，连遗书都写好了，也没这回感觉奇妙。

难道这是一见钟情遇到真爱？

为了在床上表现良好，韩愈决定去吃点助兴的“药”，明明装去了一趟洗手间，吞了蓝色小药丸，可是他不但没有提起兴致，反而越来越觉得……目眩心慌，恨不得立刻跪下来喊征服。

只要离诗音近些，就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

“诗音，你这名字美，人也美。”

韩愈没话找话，真希望药效赶快来，就挨着美人坐着，“有没有人说过，你气质仿佛庙里的尼姑，或者说道观的道姑。”

他说完简直想自抽嘴巴，不会夸人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她的曲线优美如绝世名画，她的声音温婉如仙乐奏响，身上微微散发着一股香味——和任何已知的香水或体香都不同。韩愈虽然想多多赞美，但是——“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

通俗说，赞美诗、歌颂曲比起忧国忧民要难多了。

例如——哪怕是学外语，骂人的话往往比夸人的话先掌握。

诗音笑笑：“经常听人这么说。

您在哪里高就啊？”

“基层干部。”

韩愈目前担任首都土地神。“其实我爱好文艺。”

他的文章，多次入选中学课本，可是国家教育局没给他一毛钱稿费。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写过的一首诗，拍着膝盖念出来：

“看到你，我想到一首诗。是这么说的：

洗妆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

遂来升座演真诀，观门不许人开扃。

不知谁人暗相报，訇然振动如雷霆。

扫除众寺人迹绝，骅骝塞路连辎輧。

观中人满坐观外，后至无地无由听。

抽钗脱钏解环佩，堆金叠光青荧。”

真奇怪啊，从按摩女，竟然联想到讲道论法的女冠子。

遇见诗音，哪怕原本欲心似火焰山，也能立马柳下惠。

“真巧，我最近在读一本书，一见到你就会想起里面字句。”

诗音缓缓说道，“昌黎公逾晚年颇亲脂粉，故可服食；用硫磺末搅粥饭，啖鸡男，不使交，千日，烹庖，名“火灵库”，公间日进一只焉，但是，始亦见功，终致绝命。”

通俗说：韩愈晚年妻妾成群，自然需要某种催动药品。他学了个偏方，将服食用的硫磺末搅拌在粥饭里，每日喂食给公鸡，同时断绝公鸡交~配，千日之后，宰杀烹庖食用，便可奏效。

李时珍的药书里明言：硫磺禀纯阳之精，赋大热之性，能补命门真火不足，盖亦救危妙药也。不过，硫磺又被称为七十二石之将，药品中号为将军，火力刚烈，终究难免猛毒。

服食者假此纵欲，自速其咎。

韩愈就是嗑药嗑死的！

韩愈开始还在想，按摩女又不是古代的花魁（那些历史能留名的，往往都是真才女），就算通文达理，读书识字，也不过看个郭小四聊聊甄嬛传的程度啦。

可是听听她说的是啥！

可怜韩愈汗如雨下，连耳朵都红透了，俯下了身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软瘫如泥，好不容易抬头，只见诗音倩然含笑，他却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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