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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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时间，容歧坐在丰盛的早餐桌前，看着面前摆满整桌的甜点，留下了饥饿的泪水。

就在他的肚子叫了一次又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对着一份蓝莓蛋糕伸出手的时候，克里斯蒂安金属制成的手忽然出现，啪嗒一声打在容歧手背上，即便是他带着管家的白色手套也没有对这一下击打形成任何缓冲，容歧痛得差点就哭出来了。

克里斯蒂安冷漠地说道：“您今天要去体检，不能进食，请自律。”

容歧都快哭了：“我就闻闻……”

这一整桌的甜食全是容因的。

就在跟弟弟一起吃饭的时候，容歧终于意识到自己家到底多有钱了。

只见容因舔了一口布丁的表面，对克里斯蒂安说道：“这个巧克力布丁挺好吃的，我还想尝尝其他味儿的。”

于是克里斯蒂安冷漠地对侍应生招招手：“把所有布丁都上一份，谢谢。”

但是上了以后他又不吃，就默默地舔一口，然后无比挑衅地抬头，看一眼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巨大的黑果冻一样的触手怪。

威廉王子体型巨大，本来不应该在人类餐厅就餐，但是克里斯蒂安出于礼节性考虑，象征性地邀请了他一下。

……他就真的一直坐在这里了。

他们餐桌上坐着四个人，上面摆着足够八个人吃的早点，容歧因为体检不能进食，克里斯蒂安身为机器人无需进食，王子殿下，他不能吃，据克里斯蒂安说塔斯洛一族，也就是触手怪他们哪一族不能吃含糖份的东西。

“糖分对塔斯洛就像酒精对人类一样，都是会令人失去理智的腐败产品。”

克里斯蒂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冷酷，用家长的神态盯着容歧，仿佛他已经喝了酒还是怎样，时时刻刻不忘教训他：“请你千万不要做出愚昧的举动。”

容歧：“……”

他这话大概是指桑骂槐，说给威廉王子听的。

因为喝甜品饮料喝到失去一只手的威廉王子很难过地摸摸自己刚被缝上的断手，这次医生很生气他又把手弄断了，于是给他拿了一个钢箍扣上了。

容歧坐在满桌不能吃的甜点前面，左边是时时刻刻拿着戒尺准备规范他行为的克里斯蒂安，右边是点了甜点也不吃纯粹就是为了和威廉王子对的弟弟，以及正对面乖巧坐着的就差开始冒粉红泡泡的王子殿下。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什么也没吃的容歧以及什么没也吃的克里斯蒂安和什么也没吃的王子殿下告别。

王子殿下激动地说：“以后还要一起吃饭啊吾爱……”

容歧：“……再见。”

克里斯蒂安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给容歧说教：“塔斯洛一族是近似人类的智能生物，很可爱吧？”

容歧：“……哪里近似人类了？？”

克里斯蒂安生气地说：“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态度好一点？你要知道塔斯洛一族智力远不及人类，只要他喜欢你，你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为什么就是偏要时时刻刻给他白眼？”

容歧歪头想了想：“我不知道。克里斯，你为什么要时时刻刻给我白眼？”

克里斯蒂安：“……”

见一贯最有理的管家被噎住，容歧略微得意地微笑：“我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时时刻刻给王子殿下白眼的原因。”

克里斯蒂安沉默半晌，忽然道：“不。”

“我对你严肃以待是因为我很爱你，少爷。”

“我怕你长成和你弟弟一样的废物，那会是我的失职、我的错误、是我即便是被报废也不能合眼的遗憾。”

被人当做废物的容因：“……”

容歧竟然被克里斯蒂安感动了。

即便是知道这只是他程序的一部分，但是知道在这个性格缺陷如此严重的老旧机器人的程序里有一部分是爱他，这真是太令他感到惊奇了。

他一直觉得克里斯蒂安就是个一块讨人厌的冷硬的金属，固执地执行他的程序，按照他程序上锁运行的数据一丝不苟地打理好一切——虽然这只是他公式运行的结果，却的确完美得令人叹服。

但是正是这种完美令人感到不足。

克里斯蒂安注视着容歧，他短暂的沉默令人略有不安，那双黑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让容歧怀疑他正在录像或是怎样。

他是一个冷硬金属的合成品，但是这一刻，容歧觉得似乎不仅如此。

克里斯蒂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起身的动就像他的所有动一样僵硬，他把容因椅子背上的外套拿了起来，面容严肃地注视着容歧，开口说道：“或许夫人已经和您提起过，我已经过于老旧了。即便是主人不提，我也知道自己即将被淘汰，以后会有更新款、更高级的机器人来接替我。”

他的视线在容歧脸上短暂地停留：“那时候我希望可以交给我的替任者一个打理完善的家。”

克里斯蒂安忽然转开了视线，转身走向门外：“或者是一个令我骄傲的小主人。”

容歧愣住了。

他看着克里斯蒂安从餐厅走出去，瘦长的身影在喧嚣的餐厅里留下一个孤寂的影子——他的流动金属已经开始生锈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表情严肃的原因。